无言而不疑

45.

“哈哈，怎么，开始害怕了？当年你害的我妹妹和母亲全都丧命的时候！你他妈的怎么不感觉害怕？”

那是，段鹏吗？这么多年，他老得好快，果然监狱的日子不好过，可他听这声，像是还没有放下多年前这种种的，凌远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喊着“那是你应得到的惩罚。” 

“我应得到的惩罚……对，我应得到的惩罚……凌远，现在该是你被惩罚的时候了，咱们的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他刚感觉段鹏那手指着他鼻子尖的时候，一切又都消失了。

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 
“滴……滴……滴……滴……”

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，就这样恐惧迷茫地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，看不见半点光芒……这时他又听到了，听到凌景鸿和许乐山的对话。

“你……你心里真一点儿都不心疼孩子吗？他才三十出头，胃底，十二指肠，两大块溃疡，现在影响到了血管。许乐山，我本来总相信血浓于水，父子连心，你真能到了他都吐了血，你还是摆着领导风度地指示训话？”

    凌远一时呆住了，父亲在那一场生母闹出的认亲闹剧之后，已经不再与许乐山来往，然而，却也没有说过他半句不是，两人从来没有翻脸，又或者说，凌远本不能想象，父亲这样的人，会对任何外人，当面指责。

 是……为了自己？

“我这辈子最后悔最窝囊最恨自己的一件事，”凌景鸿说着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。“就是16年前，因为愚蠢和自己的软弱，答应了把我儿子‘还’给你们。然后，再又因为已经错了一次，总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，已经失去了做他父亲的资格，就任由你们两个疯子，变着法儿地折腾我的孩子。”

“他姓凌，从来就是你的孩子。你知道我这人，并不屑于说假话骗没有必要去骗的人。那个生了他的女人心里是怎么想，是她的事情。 至于他能走到什么地步，我能帮多少，那也看他的造化。我从没有逼他做过任何一件他不想做的事情，今天不会，以后也不会。”

病房里日光灯的光，落在父亲有些惨白的脸上，父亲垂着眼皮，手里握着他的手，很久，都不言，不动，坐在离他只有半米的地方。

他脸上的神情，亦如多年之前。

凌远直到醒来这一刻，才蓦然明白，父亲在他18岁的前一天，就已经老了

虽然前前后后真真假假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少，虽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最想被需要的那个人，可是到了凌景鸿这里，父亲才是真正被需要的那位。